家住平度的小陳爺爺得了肺癌晚期，癌細胞已經全身擴散，即使住院治療也已無力回天。兩個月后小陳爺爺去世，臨終前還認為小陳是個“不孝子”。小陳在爺爺去世那天哭得厲害，“要是有地方愿意收留像爺爺這種將走的人就好了，至少老人不會走得那么痛苦。”像小陳家類似的情況，不少見。

養老院醫療水平有限，只能提供生活陪護;醫院醫療資源有限，病人病情穩定后不得繼續住院……這讓有大病、生活不能自理的“臨終病人”陷入兩難的處境，一方面他們需要專人看護，另一方面他們隨時需要專業醫療救治，但在青島真正符合臨終病人護理要求的醫療機構并不多。

醫療資源緊張 醫院開設臨終護理難度不小

護士在護理病人

汲芳是市南區人民醫院醫療專護病房的護士長。每天早上七點多，汲芳上班的第一件事，就是走進每個病房，握住病人的手，熱情地跟他們每一個人打個招呼。盡管住院的91位病人中只有兩位，能在她說出“早上好”時短哼一聲以示回應。汲芳說這已經成為一種習慣，“每個老人都不容易，希望這些老人能在溫暖中走完最后的旅程。”

成立于2011年的市南區人民醫院醫療專護病房，現有的91張病床上躺著的都是大病、高齡、失能的老人。“病房的床位從來沒有空閑過，病人們來來回回，五年間已經收治了1190人次的病人。”汲芳說這些數據的時候，面部表情已經變得很冷靜，可剛來專護病房的時候，時刻都在上演的生離死別也曾讓她有些承受不住。“現在已經不再那么'脆弱'，我也跟病房的小護士們說，收起眼淚，我們要做的就是讓這些老人們走好最后一段人生路。”

2011年，專護病房成立之初在全院進行過兩次招募，但沒有一個人主動愿意到這個病房來。現在專護病房一共有9位醫生、44位護理人員，“其實這些人員配備仍然有些捉襟見肘，但目前來看已經算是比較多的了。”汲芳告訴記者，能組成這樣一支團隊實屬不易，“在這兒的病房里，渾身插滿管子，依靠氣管插管、鼻飼、吸痰器、呼吸機、導尿管等種種設備勉強維持生命的病人占到了絕大多數，護理這樣的病人確實累人也累心。”

除了人手不足之外，資金也是一個醫院考慮設立醫療專護病房的重要考慮。“在醫院的專護病房，只收取住院費、治療費，而不收取護理費，但對于這些臨終病人來說，護理相對細致、繁瑣，恰恰是最耗費人工的地方，各個醫院可能會有所猶豫。”一位醫院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，臨終老人的醫療護理可能內科、骨科、血液科等多個科室都要參與，在一個科室里開設病床，很難照顧周全。“老人除了維持生命，還得需要康復方面的專家、營養方面的專家來共同為老人服務，那么在醫院某個科室開展這種臨終關懷服務的話，所需的醫療資源是很大的，肯定會有難度。”

民間護理機構不占優勢 臨終專護機構缺口大

除了醫院的專護病房，一些民間養老院也逐步開始關注起臨終病人這一群體。市北廣昌護老院的謝東院長告訴記者，他們的養老院接收的都是高齡、失能、失智老人，換句話就是臨終老人群體。“護老院現提供130張病床，全都被住滿，最多的時候一周會有三位老人離世，但護老院始終處于一個動態滿員的狀態。”

謝東院長介紹說，全市的養老機構不少不下200家，但真正能夠真正稱得上臨終老人養老院的卻并不多。“我們院內現在有50名生活護理員，醫生護士一共八名。養老院在提供老人的生活照料方面沒問題，但在醫療配備方面跟醫院比還是有較大差距。”謝院長告訴記者，有些養老院是與某些醫療機構合作，本身并沒有真正專屬于自己的醫師和護士，醫療水平更是有限。

2011年，青島市人社局下發文件，規定“可以讓符合政策的老人，長期在醫院享受醫療專護”，條件是：“因病情需長期保留胃管、氣管套管、膽道外引流管、造瘺管、深靜脈置換管等各種管道的”、“需要長期依靠呼吸機等醫療設備維持生命體征的”、“各種急癥、重癥或術后病情已趨于穩定但仍需長期后續治療的”、“因各種原因導致昏迷，短期住院治療不能好轉的”、“患各種嚴重慢性病且全身癱瘓、偏癱、截癱并且生活不能自理的”。2015年，青島市實現制度全覆蓋的長期醫療護理保險制度還為專護、院護、巡護、家護的老人提供不同程度的補貼，一系列的制度保證在一定程度上臨終病人的醫療專護提供了條件。

不過，在這個對“死亡”諱莫如深的時代，臨終陪護還有一個致命的阻礙——觀念。市南區人民醫院醫療專護病房的護士小劉，工作三年，至今未對家人說出自己所服務的科室，“沒敢說，怕他們不愿意。”這個20多歲的小姑娘一邊給老人擦臉、抹潤膚乳，一邊告訴記者，“每個人都有年老的時候，換過來想，我也希望自己年老無力的時候，可以有人為我仔細梳洗裝扮、體面走完這一生。”(青島日報/青島觀/青報網記者 任曉萌)